2001-Spain-Toledo-Segovia

西班牙的藥局不是開放式的，反而還比較像台灣的當舖，一進去有一條短走道，客人會面對著壓克力櫃台隔起來的調劑室，有的時候還會加裝一大片玻璃，不知道是為了衛生還是安全的考量（有人會搶藥局嗎？），如果要買藥，一定要經由小小的對話窗與藥師協調，連用手指藥都指不到，像護唇膏或是防曬油一類的非管制品也要經手他們，讓隨事愛DIY的我感覺很不方便；買衛生棉就更不用說了！當我第一天到達巴塞隆納要買護唇膏的時候，講了半天英文一點效果也沒有，我只好比手劃腳，在嘴巴旁邊一直畫圈圈才買到，如果要我比衛生棉，還不如要我死了算了！請問一個黃花大閨女要怎麼跟中年男老闆比下面流血啊？在Toledo的一整個晚上都在看電視，目的是想要學會「衛生棉」的西語講法，怎奈看到半夜都沒看到一個女性用品廣告？把心一橫，決定第二天再到馬德里的大超市裡去找找，就這樣放棄Toledo這間小小的藥房所帶來的希望。

Toledo早上有很多穿綠衣的清潔人員出來掃街，用很現代化的機器乾掃濕擦，算是迎接觀光客的一種儀式吧？因為這邊沒什麼餐廳（Toledo只有古物店與甜點店），根本沒早餐可吃，我餓著肚子等公車，心中不免想起昨晚吃的超美味墨魚Tapas，還好…馬上要離開這個鬼城了！

兩個小時之內就回到了馬德里的Atoche車站，延續了昨天的快步自救法，傳說中最不安全的犯罪中心仍然一點也不可怕，把大背包寄放在行李櫃後，就馬上展開我的「尋找衛生棉之旅」，沒想到星期天的早晨冷冷清清的，連英國宮百貨公司都沒開，更不用說他們地下室的超市了，一眼望去，這西班牙最大的都市只有彩票亭、書報攤和餐廳，剩下的便是服飾店了，雖不缺藥局，但早因為含蓄的問題被本姑娘排除在外，只好繼續在大街上碰運氣，聽網路上說星期日早上有跳蚤市場，我便先坐地鐵到La lamatina一帶去晃晃。

大概是太陽已經照到充滿後顧之憂的屁股了，馬德里市民們幾乎全部擠進了這幾條小小的街，La lamatina附近氣氛宛如除夕的迪化街，到處都是來檢好東西的人，最棒的應該是一些原本屬於歷史建築物、卻被硬拆下來的樑柱、雕飾，但大得令觀光客卻步，只能在一邊聽人殺價，另外有很古典的植物圖騰門把、壁飾或抬燈架，甚至還有些應該是從教堂裡搬出來的神像與花窗。

跳蚤市場周邊除了古董店和登山用品店外，根本沒有衛生棉的蹤跡，我只好轉戰最危險的Sol；一出地鐵，就又被滿坑滿谷的觀光客嚇到，在人群中並沒有看到書上所寫的非裔移民或吉普塞人，自然也看不到驚險刺激的搶劫畫面，廣場反而有點像總統府前莊嚴肅穆的氣氛，因為每半步就可以看到一個警察。

無助的我翻了翻地圖，突然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裡看到「便利商店」的標誌，來西班牙後還沒在地圖上看過這個標誌，也沒親身經歷過這邊的7-11，半信半疑地前去試探，果真在巷口看見一個熟悉的7-11招牌，這種感覺就好比在沙漠中步行一個星期的商旅遇到綠洲般的狂喜，我甚至懷疑在我找到擺放衛生棉角落的同時，有一道神光從天而出，打在我微微懺抖的手上，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，夜用、蝶翼、超薄塞滿一整排鐵架，任君選用！感謝上帝的眷顧！讓我買得不亦樂乎，高興得說不出話。

這是我在西班牙第一次看到24小時便利店，也是最後一次。

放下心中的大石頭，終於可以優閒地吃一頓Tapas來安撫自己受了驚嚇的心，在Fnac附近隨便找了家Bar，點的是昨天就很想試試看的那種血腸，原來西班牙的香腸是要剖半碳烤後夾在麵包裡吃的，味道很重，咬下去肉汁四濺，有烤肉醬的香甜，非常好吃（也因為我餓爆了），吃完就直接回到Atoche坐車，等車時不自主地又跑去買了三明治跟巧克力來補身子（還真是餓），順利地前往Segovia。

來到Segovia，人人有兩個知名的目標，那便是「灰姑娘城堡」原型的Alcazar和烤乳豬，除了這兩樣和水道橋外，我對這個城市就一無所知了；經由兩位好心日本自助者的幫助，搭上N2公車來到Plaza Mayor，剛進入Segovia城時會被穿越頭頂的大水道橋嚇一跳喔！下車後馬上就選定映入眼簾的第一家旅館，不知道是不是跟Toledo一樣沒什麼過夜客？價錢便宜的出奇，大理石地板、木製挑空長廊、專業門房、水晶吊燈大廳加上洗屁屁馬桶，一晚才一千台幣出頭，出門時櫃檯還好心送我一份旅館自製的地圖，怕我走不回來；其實Segovia真的很小，大概就像三國無雙隨便一關那樣的範圍，全部走一圈（不加殺敵）大概只要一小時，如果到外圍拍照也不會超過兩小時來回，不帶地圖也不會迷路。在台北時抄了一份Mook推薦的烤乳豬餐廳表，有名的只有兩家，我選了比較便宜一點點的Duque，由於火車到達當地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五點，我很怕他們的晚餐還沒準備好，就先在門口詢問領檯這邊的營業時間，沒想到這邊的午餐剛好供應到下午五點，我剛好搶在最後一秒鐘進入餐廳點菜。

西班牙人吃飯的時間跟東方人很不一樣，他們的咖啡廳約早上八點左右客滿，習慣上是只喝咖啡，不像我們還要配一堆三明治等等補充血糖，一直到快中午，這些人才吃第二道早午餐填肚子，那時Tapas Bar已經開始擠滿了酒客聊天說笑，一點也不像是非假日上午可以看到的情景，下午兩點開始用午餐，很多博物館也會藉這段時間休館，吃到快傍晚為止；晚餐見仁見智，最早是八點開始開放定位，晚上十點是巔峰期，十二點才上餐後甜點是正常程序，非常可怕！整個民族好像都不用睡覺一樣，連舞廳都開到天亮。

「Duque」所提供的豬腳套餐只要五千元比塞塔，合台幣一千元左右，餐廳裡的裝潢走貴族狩獵風格，高級典雅，牆上有歷史照片、獵槍或標本等等的裝飾，連侍者都穿的比我正式，讓身為客人的我有點不好意思；套餐包括喝到飽的紅酒、麵包，首先會上六道開胃前菜，每一道的份量大約有滿滿一個飯碗那麼多，分別是豬米血、腊味絞肉碎、肉腸丸、香腸、肉汁湯與茄汁煮豆子，每一道的滋味都超棒，但是因為份量太多，不敢全部吃完。

接下來上的居然是一整隻乳豬腿，從大腿到屁股的部分，還附上捲捲的小尾巴，面積比我的臉加上脖子還要大，這邊有名的廚師都不用刀子分菜，而是用祖傳瓷盤的銳利邊緣切割豬肉，當瓷盤劃過烤得焦脆的豬皮時，會發出劈劈滋滋的美好旋律，與我肚子咕嚕咕嚕的節奏唱和成一首歌，隨著乳豬淋上的醬汁、恰到好處的油度與鹹度，都讓人一口一口無法停止，明明肚皮已經快撐破了，下意識還是不肯把刀叉停下來，一直吃到最後一口，還是極舒服的熱度，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百年老店啊！

把豬腳吃完後，服務還沒結束，接著而來的是甜點和義式濃縮咖啡，上下夾著很像派皮的脆蛋糕，裡面包著杏仁奶凍，夭壽甜！吃下去會有一種寒毛直豎的幸福感覺，咖啡裡還有粘粘的咖啡渣，一口苦、一口甜的搭配，讓人忘卻下半身趴趴走的疲勞，整個人癱瘓在餐桌前，久久不能自己。

完成此行最大的任務後，我徒步走到離Duque不到五百公尺的水道橋廣場，發現那家最老字號的豬腳店已經停止營業了，掛上「下午休息」的牌子，但是他們有露天座位喔，夏天晚上到這邊看星星應該很浪漫吧！我爬上水道橋旁邊的山坡，想一賭傳說中還有潺潺流水的水道，但是他門用鐵欄杆把可以搆到橋面的地方都圍住了，不得已只好冒命爬鐵欄杆，不但撞到頭還咬到舌頭，真是得不償失，把手伸進去拍，也拍不到水面的位置，不過隱約有聽到流水聲呢（也許是風聲的錯覺）。

一路走回主廣場，大教堂要買票才能進去，人少得可以，安靜的哥德式建築裡只有小提琴協奏曲的旋律悄悄浮移著，在這邊休息雙腿直到值回票價，下午七點被趕出了大門，才發現整排紀念品店連一個客人都不剩了！感覺我又包下了整個Segovia城！

Alcazar是唯一跟主廣場有一點距離的景點，但也走不到十分鐘就到了，走到那邊的時候已經停止參觀，我便找了個好角度坐下來看城堡，沒想到悠閒不到幾秒，就有一個滿頭白髮的老頭跑來找我聊天，聊得我口乾舌燥加頭痛，這位叫做Louis的老人一句英文都不會說，我則是個西文白痴，只會「多少錢」、「麻煩你幫我叫計程車」這種從Tour Guide最後一頁學來的短句，你一定質疑我們怎麼可以聊一個小時不中斷？例如老人問我是不是日本人「Japanese？」，我說我是「Taiwanese！」，他又說「瓷器人！瓷器人！」（這個我在Granada聽過一次…所以聽得懂，因為秦朝聲名遠播的關係，所以現在西班牙叫中國人都叫秦人。），講得我一肚子氣，怎麼每個西班牙人都覺得台灣跟中國是一回事；又我說「Granada is my favorite city in Spain」，他不太懂是什麼意思，但光糾正我Granada跟Alhambra的發音所花的時間，就已經讓我嘴巴脫皮，後來只好騙這位老先生說我的Uncle在等我吃飯，快快逃離，臨走前還被迫用我的相機跟他合照、親臉頰三下，西班牙人的熱情真讓人受不了！

圖一下午五點，我是Duque餐廳最後一個吃「午餐」的人客。前菜的份量光是看就看飽了，更不用提吃不完的麵包跟喝不完的紅酒。 帶著小捲尾的烤乳豬腳，每一口都可以吃到油滋滋的脆皮。甜死人不償命的奶醬酥皮派。
圖二恐怖又熱情的西班牙老人Louis。
圖三爬到這邊就彷彿可以聽到潺潺流水聲。